日前我写过一篇题为《中国科技创新的C端优势》的文章，文中描述了C端繁荣对科技产业的促进作用，但这并非中国C端的全部，近年来不断出现著名文学家和科学家被网民“围殴”的事件，让我们看到了中国C端的另一面：少数流量明星操纵下的网络暴力和过度追求感官体验的网络文化现象日趋严重，因为自媒体的空前发达，这类现象呈现病毒性的传播特性，如果任其发展将会损害中国科技创新的基本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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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复盘一下日前著名数学家遭网暴的事件：科学家在内部讲座中讲到中国基础研究的问题，用以警醒台下的大学生。但有人把教授PPT的片段发到网上并进行引导和解读之后，一个知识圈正常的交流场景演变成一个社会事件，科学家变成了汉奸，事情直到今天还在延烧。
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在这个事件的发酵过程中，官媒竟然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个别网红背后耸动的非理性喧嚣甚至让官媒都选择回避。在号称科教立国的中国出现这种离奇的现象，表明网红作妖对社会的危害已经到了一个非治理不可的程度。社交媒体的崛起，传统媒体日渐势弱，中国C端话语权操控在部分流量明星手中，他们只要把控好意识形态尺度，就能在舆论场中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就拿数学家变汉奸这个案例来说，这些所谓的流量大V要做的是发现“流量靶点”，然后通过场景切割把这个靶点加工成社会热点，他就名利双收了。这种制作流程之所以能够成为部分流量明星的杀手锏，是因为中国网民偏好体验的观感、快消模式，习惯于在流量明星引导下站队、表态，完成一次宣泄式体验，成为网民的集体行为模式。可悲的是，中国人在发现生物靶点方面的成绩乏善可陈，却成为流量靶点的发明大国。在网暴数学家的案例中，没有任何理性、真相可言，一些大网红追求的是流量，背后是巨大的个人利益驱动。过去这些年来，一些网红利用爱国主义的口号制造了无数的流量热点，践踏的是科学理性的思维方式、脚踏实地的实干精神。如果社会奖励这种精神空虚、肉体懒惰的C端乱象炮制者，谁还会去做十年寒窗的知识发现、苦思冥想的技术发明？如果任何关于国家发展的理性讨论都会面临遭遇网暴的风险，国家如何应对大国竞争的残酷现实？美国智库看到中国舆论场上这种荒诞，不笑歪嘴才怪。在所有的网红中，要数那些政治网红最为恶劣。多年来，他们在互联网上，利用民营企业发明的网络技术，利用市场经济的规则，靠诅咒市场经济、污蔑民营企业家挣取巨额流量费，但它们在互联网上的存在方式其实就是民营企业的初级方式——个体户，这是中国互联网上最为怪异的现象。中国互联网上政治网红作妖的根源在于我们在爱国主义教育的策略上出了很大的问题。任何一个大国都会重视爱国主义教育，但有效的爱国主义教育是基于科学理性的方法和对社会、人性的深入研究，不是靠口号和形式上的创新。形式主义的教育带来了很多恶果，一是占用了大量时间，二是助长投机心理。按说，中国面临如此严峻的地缘政治环境下，全力以赴解决发展中的问题是爱国的最好体现，很难想象有那么多人陷于无聊的形式主义说教中，甚至让一部分投机分子把爱国主义教育变成了流量工具和挣钱的途径。听任C端乱象横生会给国家带来一系列危害。其中，我最为担心的是它会损害中国科技创新的基本盘，为中国未来的发展留下重大隐患。中国科技创新的基本盘可以归纳为三条：第一，民营企业围绕应用端创新积累起的独特知识体系和巨大的供应链生态；第二，体制内大学和科研机构每年毕业学生近千万，为中国制造提供工程师红利和技术供给；第三，政府和国有企业在基础设施方面的持续投入和前瞻性布局，为快捷的物流提供关键支撑。这三个部分的合理分工形成了中国领先世界的能力——在物理世界又快、又好、又全、又便宜的把东西做出来的能力。这个能力是中国在未来世界变局中生存与发展的根本，动摇这个能力就是动摇国本。要维持和发展这个能力，中国需要鼓励科学理性的方法和实干精神。如今，C端充斥着非理性的喧嚣，广为传播的观念是玩着、骂着就把钱挣了。长此以往，本来就疾病缠身的体制内大学和科研机构更难专注于知识发现和源头创新。10年后，如果人工智能不能解决制造业人工的替代，中国庞大的制造业生态将面临人力资源枯竭的惨状。另外，听任政治网红打击民营经济会导致中国科技创新基本盘的结构失衡，损害国家的核心竞争力。
